青春嶺上趴趴走

文╱王溢嘉

　　你敢買手槍給女孩，買洋娃娃給男孩當禮物嗎？

　　想去探望一位朋友，朋友有個三歲的小女孩，挺活潑挺可愛的，我們到百貨公司的玩具部門，打算買個小禮物送她。

　　但要買什麼呢？妻子覺得買洋娃娃有點老套，「那不然就買一把手槍好了！」我有點反動地說。

　　「太刺激了吧？」妻子有點不以為然。的確，買手鎗送給女孩子會刺激人家懷疑你的居心，可能反而變成失禮之事。

　　但選來選去，最後我們還是買了一個洋娃娃，還有一把手槍，既老套又刺激，傳統與反動兼備。

　　為什麼會變成腳踏兩條船？我們其實有我們的考慮。

　　想買玩具送給親友的小孩時，大家一定會先考慮對方的性別，然後才決定要買什麼。對方若是男孩，就買汽車手鎗之類的，若是女孩，則多半是買洋娃娃。這是約定俗成的社會法則，很難將之打破。

　　玩具像衣服，是性別的標幟，但比衣服有更深層的含義，因為它們也是兒童社會化過程裡的重要教材。洋娃娃打扮得漂漂亮亮，但也是安靜、不會動的，是供人摟抱、撫玩的；而汽車有輪子可以四處亂跑，手槍在攻擊別人時會發出砰砰的聲音，是主動與力量的象徵。

　　社會及成人為小女孩提供洋娃娃，為小男孩提供手槍和汽車做玩具，就是為了讓他們學習自己性別的屬性：女性的被動與溫馴，男性的主動與粗獷。所謂「寓教於樂」，約定俗成的玩具就是要男女孩學習約定俗成的性別屬性和角色。

　　有人對此相當不滿，譬如法國女性主義者西蒙‧波娃在談到女孩子與洋娃娃的關係時，就說：「小女孩撫抱她的洋娃娃，就如同她夢想自己被撫抱、被打扮一樣，於是她倒過來認為自己是個美麗的洋娃娃」，是「取悅別人的玩物」，因此一些激進的女權運動者就反對再給小女孩玩洋娃娃。

　　對這個問題，我倒是比較欣賞女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的觀點：「與其剝奪女孩子的洋娃娃，我們更應該讓男孩子也玩洋娃娃。」

　　不只男孩子要玩洋娃娃，女孩子也應該玩玩手槍，這正是我們最後決定買一個洋娃娃和一把手槍送給友人女兒，並準備告訴她和友人夫妻我們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因為我們覺得讓男孩和女孩從小就能熟習自己和另一種性別的玩具與遊戲，如此才能真正培育出比較健全、完整的男人和女人，也才能締造比較合諧、平等的社會。